巴黎，8月5日——在罗马尼亚的喀尔巴阡山脉，森林树冠上出现了巨大的缺口，地面上满是被砍伐后留下的树桩，提醒人们这些树木已被加工成原木，堆放在土路旁。

　　森林工程师加布里埃尔·奥尔特安(Gabriel Oltean)一直在与这种激烈且常常是非法的伐木行为进行斗争，他通过摄像机在YouTube上直播伐木工人们的卡车不断经过的情景。

　　他表示，他在传说中的特兰西瓦尼亚地区引发了当地人的“心理冲击”，促使调查和木材的没收——尽管尚未有刑事定罪。

　　像他一样的人正在为这条横跨8个国家、长达1500公里（900英里）的山脉而战，这里被认为是欧盟保存最完好的地区之一。

　　然而，现实中执法力度不足和巨额利润的驱动导致了森林的破坏，这给罗马尼亚带来了压力，而在波兰，人们对此基本上仍然漠不关心。

　　“这片森林应该被视为神圣的。我们有责任保护这些地方，”绿色和平组织波兰发言人Marek Jozefiak在波兰东南部的Zatwarnica村说道。

　　“你看到那座山了吗？”他指着离熊窝仅50米（160英尺）处的地方说，“我们已经记录下来了。”他指出，波兰的棕熊数量仅剩约150只。

　　喀尔巴阡山脉的森林是欧洲“仅存的生物多样性避难所”之一，这里栖息着野牛、猞猁、狼和野猫，以及多种鸟类，如三趾啄木鸟和乌拉尔猫头鹰。

　　这片原始森林在减缓气候变化方面也发挥着重要作用。

　　根据2021年发表在《自然气候变化》杂志上的一项研究，全球森林每年吸收76亿吨二氧化碳，约为美国排放量的1.5倍。

　　然而，绿色和平组织在去年11月的一份报告中指出，喀尔巴阡山脉“平均每小时就有超过五个足球场的森林面积因木材开采而消失”。

　　利润丰厚的行业

　　喀尔巴阡山脉的超过一半面积位于罗马尼亚境内，同时也穿越斯洛伐克、波兰、乌克兰，以及匈牙利、塞尔维亚、捷克共和国和奥地利。

　　根据绿色和平组织的报告，理论上这里是欧盟保存最完好的地区之一，但波兰仅有1%到3%的森林受到严格保护。

　　负责森林保护和木材砍伐的国家林业局掌握着大部分森林资源。

　　该机构的收入在2022年同比增长50%，达到了152亿兹罗提（34亿欧元），其中90%来自木材销售。

　　约泽菲亚克表示，该机构正“试图尽可能多地从中获利”。

　　2018年，欧洲最高法院裁定波兰政府对比亚沃维耶扎森林的砍伐行为违反法律，该森林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遗产，是欧洲现存最大的原始森林。

　　当局对非法采伐的回应是种植新树木——活动人士认为这无法弥补生态破坏。

　　相反，环保主义者希望看到更多森林被划定为国家公园，以获得更好的保护。

　　绿色和平组织呼吁欧盟制定并资助一项保护该山脉的行动计划。

　　“我们希望给喀尔巴阡山脉打上品牌，就像阿尔卑斯山一样……喀尔巴阡山脉也应该出名，”约泽菲亚克说。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波兰没有建立一个新的国家公园，因为地方政府否决了相关立法。

　　即使在现有的国家公园中，剥削行为也并未被禁止。

　　在喀尔巴阡山脉的国家森林部门斯图波西尼(Stuposiany)，官员们表示，保护工作已被提上日程。

　　首席林务官Ewa Tkacz告诉法新社：“木材采伐过程不会对森林生态系统产生负面影响，”并补充说“大自然对我们来说非常珍贵”。

　　“我们没有意识到正在失去什么”

　　尽管如此，对山脉的担忧引发了抗议，包括由公民倡议组织发起的伐木封锁。

　　住在森林深处的生物老师安德热·兹布罗泽克表示，喀尔巴阡山脉“正在变成某种农田，完全依赖于木材采伐”。

　　这位53岁的老人在鸟鸣声中对法新社说：“我很难接受我一生中徘徊的森林变得越来越不珍贵，越来越稀疏。”

　　兹布罗泽克轻声说道，目光炯炯，长发扎成马尾。他努力向学生们灌输对喀尔巴阡山脉的关心，这些学生包括护林员、猎人和农民的孩子。

　　“他们已经习惯了。他们看不到，也无法欣赏”周围的大自然，他说。

　　“我们没有意识到我们正在失去什么，”他补充道，并指责伐木加剧了洪水的影响。

　　斯洛伐克拥有的喀尔巴阡山脉面积仅次于罗马尼亚，这也引发了人们对环境的关注。

　　地理学家Mikulas Huba表示，尽管名义上的森林覆盖率超过了斯洛伐克领土的40%，但“这些不再是真正的森林”，而往往是伐木场或灌木丛。

　　监控摄像头与追踪软件

　　在罗马尼亚东部，希姆斯-法格特公社的喀尔巴阡山脉深处，森林工程师奥尔特安徒劳地寻找着他两年前标记过的树木。

　　然而，这种方法——仍然用于追踪非法采伐——并不有效，一些标记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褪色或被树脂覆盖。

　　“如果我找不到他们（标记的树木），你能指望一个森林警卫检查员从另一个地方赶来发现问题和可能的违法行为吗？”32岁的他问道。

　　虽然这些森林在共产党独裁者尼古拉·齐奥塞斯库(Nicolae Ceausescu)的统治下得到了很大程度的保护，但当局长期以来一直在努力制止猖獗的非法采伐，这种现象在1989年齐奥塞斯库去世后开始盛行。

　　根据罗马尼亚审计法院2013年的一项估计，1990年至2011年间，约有8000万立方米的木材被非法砍伐。

　　目前，森林覆盖660万公顷，占全国的三分之一，而据会计巨头普华永道称，木材工业估计价值近100亿欧元，占该国GDP的4.5%。

　　切割后的木材被用作柴火，尤其是在农村地区，或出口到国际家具和DIY市场。

　　虽然很难获得确切的数字，但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WWF)根据抽查估计，运输木材的车队中有三分之一是非法的。

　　在活动组织的警告下，欧盟委员会于2020年初启动了一项侵权程序，这可能使罗马尼亚面临金融制裁。

　　为了更好地追踪掠夺者，一种名为Sumal的数字工具于2014年投入使用，并已进行了升级，前环境部长巴纳·坦佐斯称其为“欧洲最复杂的系统”。

　　运输公司必须将离开森林的木材数量的照片上传到一个应用程序中，以便在货物到达仓库时进行检查。

　　但犯罪集团仍然经常设法绕过这些检查，通过组织几次运输，并发出一个授权通知。

　　只有一小部分被没收：根据环境部的数据，去年近9万立方米的木材被没收。

　　因此，政府决定进一步采取措施。今年6月，议会通过了一项法律，要求在森林道路上强制安装摄像头。2024年，首批350个摄像头将被部署。

　　腐败问题

　　罗马尼亚世界自然基金会专家拉杜·梅卢表示，为了能够拦截嫌疑人，需要能够实时发出警报的软件。

　　他说：“否则，卡车会经过摄像机，图像会被记录下来并存档，但过了一段时间后就会删除，什么也没发生。”

　　政府计划利用卫星图像、无人机和飞越该地区的飞机来实施一个复杂的监视系统，这项投资由欧洲基金提供4600万欧元。

　　对Oltean来说，只有技术才能使对抗伐木成为可能。

　　犯罪集团经常从腐败的林业管理部门内部的共谋中获益，近年来发生的几起丑闻就表明了这一点。

　　“我很清楚，必须减少人类的参与，”他说。“不管你和抓住你的警察是多么好的朋友，如果你的速度被雷达记录下来，你就无能为力了。”

　　在他所在的吉姆斯地区，护林员彼得·奥尔特安（他与加布里埃尔·奥尔特安没有亲戚关系）认为，由于“有能力的人”的动员，以及“更年轻、心态不同”的护林员的到来，反对伐木的斗争正在加快步伐。

　　但那些参与斗争的人有时冒着生命危险。

　　对活动人士和森林特工的袭击已被记录在案，其中两人在2019年被杀。(法新社